真切的感受，真挚的情感，真诚的意向。2014年6月21日，苦等的“防风湿地行”终于走起，而暴雨偏至，计划“打滑”，一路奔忙。同行者中有人喜雨，有人厌得不行，但雨中的我们会比晴日更持续地清醒，从脚下、肌肤到头脑，记忆和时间的存在、生命的在场感前所未有的强烈与活跃。

　　提到水，性情的德清人可能会第一时间想到莫干山的剑池、黄芽，湿地下渚湖、熏豆茶，新市西河口、鸭饺面。的确，这些故乡的山水与饮食传递的都是这片土地的体温、脉动和心跳。很少风，却多雨，这是一个令人怀念的季节。眼前的下渚湖如画如史，防风祠旷古无比，且今塔山森林公园烟霞观中重建了一座防风殿（古名清穆村），再次证明正史不是结局，民间也有判官。老人们说，下渚湖这地方，古时一遇洪灾，便成泽国，为此，在防风菩萨（当地俗称防风氏为防风菩萨）的时代，先人们就有参与全民治水的意识，不屈不挠地与洪水做斗争。4000年后，再来防风氏的故国，打个喷嚏都是雨，白袜子仍沾泥，但它就是有一种独特的“放肆”与“风骚”。我此般表述，或许太矫情，实则人在下渚湖，内心是感恩和快乐的。

　　此次走读的重头戏之一是走寿昌桥。该桥在下渚湖之西北面，由本地产武康石砌成，紫褐色的桥身青藤缠绕如长虹饮涧，上设须弥座式石栏板，间置莲花瓣望柱，墩用长方块石垒砌金刚墙，虽历南宋以来岁月浸濡，依然坚挺板实，为杭嘉湖地区古桥中排序第一号。地方史志载，赵孟頫、洪昇皆从桥上走过，姜白石更在桥边居住过，于是乎桥以人兴了。不远处，还有一座龟正王陵，按龟形而筑，龟首朝上，有点土弄弄又不失尊敬，碑刻龟王仙龄。读款，“丁丑年八月二都村民立”，不过是17年前事，有点意思。而说起龟王之死，竟是一笔糊涂账。当年清寿昌桥时，此龟受惊吓，坠入桥下河中，游了两里远，犹难逃一劫，后被捉来卖于市，结果被一个胆大者烧煮吃掉了。哀哉！宝龟。玄乎的是，食龟者不久头发、眉毛、胡须全脱光了，乍以为不瑞不祥，几年后却又长出了新发，体质亦健壮。丁云川先生闻此乡野轶事，特来德清访古问奇，归后在《杭州日报》副刊“西湖”上撰文，称初不识宝龟者若民国时不认秦陵兵马俑者，把“瓦人爷”吊起来打碎了，何况宝龟是活物，倘使懂得保护的话，岂不是最大的美德！而今，这桥与龟的轶事，就让它成为传说，流传下去罢。

　　之二是看朱鹮。朱鹮，是贵极又美极之鸟，素有“东方宝石”之称，而朱鹮的爱情更超越于人类，一旦相爱，就认定做彼此的唯一与永恒。这样忠贞的种群确实需要重建，下渚湖是它们自由恋爱并繁育下一代的基地。诚则通灵，据悉首只德清籍朱鹮宝宝名叫“和和”，爸爸们好激动，恰走读者有两位小女孩的名字也都带有“和”字，岂非一般有缘？敢情人与鸟有时也无差别，高级的未必就是人！

　　之三是原拟参观封山石室。在下渚湖里泛过舟，尝过莲蓬、桃泥，一定要在防风山上蝙蝠禅寺俯瞰湖景，否则与青花大盘里洗了个澡无异，而防风氏的“追星族”不该错过看蝙蝠洞。封山石室，雅号封公洞，在蝙蝠禅寺之北。此洞夏日冰凉，人入无汗，洞壁滴泉，常饮可延年，洞口高大宽敞，可摆百桌宴席，天然“小气候”，避暑纳凉正宜。无怪这个洞是名见经传的，《山海经》中称之为“大人之堂”。石室后有蝙蝠洞，洞内栖息蝙蝠无数，大且红色。相传此洞深不可测，通山下的下渚，又说可通徽云云，神秘莫测。近来朋友圈中大叹今年是自家蚊子大年者更应该来，过过山顶洞人时期的土豪生活，享受下“洞天福地”。可惜暴雨中登上山，寺门却锁着，进不去，无奈转看东侧之白龙潭，改往寺上方之防风亭碰运气。居然好多人不知道蝙蝠洞上面犹有景点，我们大概是被遗忘的失修的防风亭最后一批观光者了，我想。

　　大雨、湿鞋、小感冒、颤音，一切都透着一种自然与身体的共鸣。下山的途中，我问一位年长一点的读者，没有进得蝙蝠禅寺，是不是留了遗憾？未想，她的回答如此令我感动：“我到庙里从不拜菩萨，我跟我先生两个人读抄对联，庙里的对联写得真好。譬如防风祠里的长联‘五千年藩分虞夏，矢志靡它，追思洪水龙蛇，捍卫至今留圣泽；一百里壤守封禺，功垂不朽，试看崇祠俎豆，酬庸终古沐神庥’。”旁边的一位也说：“我们不是烧香团，而是励志的下渚湖游友，图书馆今天的安排让我演了一回现实版的《暴走妈妈》，难得又难忘。”